巴渝文苑|关于世界古代文明保护的挑战与机遇的几点思考
文/雷学刚
世界文明由不同时期、不同种族、不同地区和不同国家的文化基因、文化元素、文化形态、文化标志、文化符号、文化艺术、文化建筑、文化遗址、文化机构构成,它涵盖了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从内容上看,古代文明保护是对人类文化遗产保护范围的扩大、保护宽度的拓展、保护长度的延伸,也是探析各国文化遗产保护深度、保护力度、保护广度的有益尝试,其意义在于,它是世界范围内对文化遗产价值广泛认同和实践探索的情感回归与保护密码解读。在全球高速发展的现代化进程中,古代文明的保护是世界性的难题,也是各个国家必须面对的现实课题。因此,古代文明的保护既是历史的自觉,也是全球文明保护传承的时代需要。
一、推进世界古代文明保护面临的挑战
随着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信息多元化、生活多样化演进的社会变革和人类生存环境的改变,古代文明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脆弱,加之主流文化和现代强势文化的剧烈冲击,使古代文明保护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古代文明的保护是唤醒人类记忆,知道人类从哪里来,知道来路和去路,不忘本来,面向未来的“时光回放”“文明守望”“文明传承”的深度链接与创新发展。古代文明一旦被破坏,就不可再生。因此,古代文明保护已成为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价值认同与和谐共生的基因。当前,世界古代文明保护面临的主要挑战:
一是保护完整性和研究系统性的挑战。今天的文明风貌由文明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构成,由不同历史时期的文明片段递接而成。在对世界古代文明的探寻中,我们只能以文字、遗址、谚语、传说和图像为线索探寻文明的起源与踪迹,还原出当时的文明短暂时空与断面,而大量的古代文明则淹没或深藏于远古的历史长河之中。古代文明涵盖的时间跨度大、空间范围广、类别众多,保存下来的资料完整情况也因时因地而异,历经战乱、政治事件、自然灾害、城市建设及人为的破坏,难以开展系统的资料搜集和整理工作,资料的匮乏、保护工作认识不到位、政策配套缺位、措施不得力、呈现效果不理想等使古代文明保护的保护完整性、研究系统性、展示的全面性面临挑战。
二是保护科学性和规范性的挑战。现代城市是在传承古代文明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城市面貌可以说日新月异,一日千里。但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剧,它与古代文明遗迹保护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凸显:一是过度保护与过度开发的困境,尤其是在对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街、名村的保护上难以把握好保护的尺度,向前一步容易陷入“唯我独尊”过度保护的状态,退后一步容易陷入“残缺不全”和“全军覆灭”;二是缺乏科学规范的保护流程,科学的规划与措施,缺乏在实施保护之前对其保护的合理性和可行性进行科学的论证评估,但现行的保护往往是基于预计加估计的经验开展工作,缺乏科学有效的监测手段、监督体系和评价考核体系。古代文明遗迹的保护理念与现代城市发展的速度与规模的冲突,也为保护的科学性和规范性提出了严峻挑战。
三是保护多样性和特色性的挑战。星河灿烂、星罗棋布的古代文明传承至今,其强大的文化生命力助推了历史的演进,经济、文化、艺术乃至建筑,它涵盖了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与断面。文明的多样性构成文明的特色性,特色性就是核心竞争力和顽强的生命力。但是发达的文明和不断创新的科技在应对古代文明保护时依然受到严峻考验,以重庆白鹤梁水下题刻博物馆为例,作为世界首个水下博物馆,它的建成开放是对古代文明保护多样性和活态化保护理论结合与运用的生动实践。但是,未知的困难和“母亲河”的保护难题一定会在今后的保护中逐步凸显。由此可见,如何持续有效的开展常态化保护对古代文明保护的多样性和特色性研究提出了挑战。
二、推进世界古代文明保护面临的机遇
进入21世纪,古代文明的传承与保护已成为各国文化发展的重要内容。现代科学技术的广泛运用,国际保护公约的缔结,这些都为古代文明保护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机遇,应“闻风”而动,顺势而为,充分把握和利用好这个发展良机,使古代文明的核心价值得到最为真实、完整的保护与展示,是广大文博工作者不可推卸的光荣使命和神圣职责。
一是古代文明保护的理念日益牢固。从“文化和自然遗产保护”到“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再到“世界古代文明的保护”,“古代文明保护”概念的提出代表着国际社会在几十年保护工作中走过的几个比较重要的阶段,均是对古代文明价值不断认识并逐渐加深的过程,它所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名称的变化,其现实意义在于它使古代文明保护的概念落地生根,促进古代文明保护与推进现代化经济社会发展的理念更加深入人心,进入领导的思想与行动,从而使古代文明保护与推进现代经济社会发展达到了相得益彰和比翼齐飞的效果。比如埃及的金字塔保护、中国的长城保护、三峡文物的保护、金沙遗址的保护,不仅让世人感受到古代文明的博大精深和深刻内涵,而且也让这些景点成为名扬中外的文化旅游精品线路和靓丽风景,从而带动了当地旅游业、交通业、文化产业等发展,有力推动了经济社会发展。实践证明,只要思想解放,更新理念,我们的古代文明保护与经济社会不但不矛盾,反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
二是推进古代文明保护的组织日益完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作为联合国系统内最大的政府间的智力合作机构,非常重视古代文明的保护,并设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遗产委员会对世界文化遗产和世界自然遗产进行管理保护。在中国则采取分层次、分类别管理的方式,文化部旅游部国家文物局和各级文物部门管理文物以及世界遗产;城乡建设部和各级规划建设部门则着手管理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财政部门管理遗产保护资金,旅游部门涉及遗产地旅游的管理。这些专门的机构,为古代文明的保护提供了坚强的组织保障,是确保世界文明保护工作持续推进的重要基础。
三是推进古代文明保护的政策日益完善。20世纪60年代起,世界范围内的保护工作开始逐步推进。1964年《威尼斯宪章》关注文物、建筑群、遗址以及建筑物周围环境的保护;1972年《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首次将目光聚焦于保护文化本体;1976年《内罗华建议》将视野延伸至历史地区;1999年《关于乡土建筑遗产的宪章》是对《威尼斯宪章》的补充,将保护的范围扩展到历史性的城市景观;2006年《保护非物质文物遗产公约》将具有特殊价值的遗迹、遗址、文化景观及自然遗产以及近年来大运河遗产,长城遗产、复合遗产及系列文化遗产列入世界遗产保护名录之中;200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令第41号 《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管理办法》是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世界范围内缔结保护公约的遥相呼应。比如我们重庆就通过人大立法,通过了《重庆市抗战遗址保护办法》,这个办法为推进重庆抗战遗址保护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法律保障。
推进世界古代文明保护的建议
文明作为人类社会发展所产生的精神给养,它具有不可逆的特点,古代文明不仅承载了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一个民族的历史文脉,更是现代社会发展进步的文化滋养,发展的根系只有深深的扎进文明的土壤里,才能汲取其中的养分。
一是坚持思维创新。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思维方式的转变与创新是做好古代文明保护的前提。正如李宏松研究员所提出的“应以文化遗产的核心价值为基本评判标准”。科学的东西在山底下分路,在山顶上会合。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因此,古代文明的保护应聚焦其核心价值,并以此为中心延伸其社会、文化、艺术、经济发展等领域,只要有了古代文明保护就是保护人类精神家园的核心价值认同,并将这种认同转化为推进古代文明保护的思维方式,加强古代文明保护的工作谋划、年度规划、工作计划、项目深化才能呈现新的发展局面。
二是坚持多学科的融合发展。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孤立和片面是难以做好古代文明保护工作的。现代社会是一个融合发展的时代,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未来的保护研究必将是多学科多领域的大跨越、大融合。对古代文明而言,是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的有机融合,在古代文明保护中要结合考古学、经济管理学、宗教学、文化人类学、社会学等相关学科的有关方法和研究成果,学科之间、学者之间、专家与政府之间应该加强合作和沟通,使古代文明的保护成为多学科融合发展的有益实践。
三是严格把控保护规划和流程。科学的规划和流程是做好古代文明保护的基础,因此,古代文明保护必须规划先行,政策配套,流程科学。在保护实践中,由于缺乏相关的技术监督流程,致使保护规划的名目种类良莠不齐。有的保护方案没有关注保护本体材质的特殊性,甚至提出对本体有损害的保护措施。在研究中应该加强保护规划环节的把控,出台更为科学合理的保护流程体系。
世界古代文明保护工作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强基固本的系统工程,绝非一朝一夕之力,也不能一蹴而就,需要党委导向,政府主导,部门指导,业务部门主抓,全社会共同参与,才能形成古代文明保护的生动局面。只要我们认识到位,不断完善政策措施,精耕细作,就一定能为世界的古代文明保护增添新动力,谱写新篇章。
雷学刚,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策划发展部文博研究馆员、重庆市博物馆协会秘书长。